八月的银川，瓜果飘香，景色宜人。在一个微风习习的午后，我和一个老战友慕名拜访了一位居住在西夏区88岁高龄的伟大母亲。两小时的交谈，这位耄耋老人的传奇人生令我感动不已。临别时，当握住她瘦骨嶙峋的双手，我仿佛看到了成千上万个伟大的中国式母亲。
老人名叫张月英，汉族，祖籍宁夏中宁县。年轻时因家乡遭灾逃荒至同心县山区，与当地青年周秉仁结婚，那一年她16岁。次年大女儿周桂兰出生。从那年开始，每间隔一、两年就生一个孩子，一直到49岁，30多年间她奇迹般地生了16个孩子，8男8女，而且个个健康，无一夭折。到目前除大儿子44岁那年因车祸意外去世，其他15个孩子都健在。最大的孩子已年逾古稀，最小也已过不惑，早在三年前，整个家族已经五世同堂，目前全家有194口人之多。对这个大家庭来说，张老妈妈无疑是最大的功臣，她辛劳一生，如今仍然耳聪目明、身体硬朗。
返回已经好几天了，但我的思绪一直随着张老妈妈的传奇人生而起伏。我深深的感到，她的传奇不仅仅在于生养了16个孩子，而且还在于她生养孩子背后那种伟大的精神和高尚的情怀。
她心地善良，心怀大爱。交流得知，老人家一生信佛，笃信生命的珍贵和伟大。我问她，你一生养育了这么多孩子，有没有觉得多余或嫌弃的?她说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想法。因为关爱生命、慈悲为怀是佛陀的重要教诲，她对每一个孩子的降生都抱有极大的热忱。只是随着孩子们长大，儿子成婚，女儿出嫁，在生育问题上，一度出现了女儿生、儿媳生、她自己也生的难堪局面。老人家说除了感到有点害羞外，没有任何怨言。她认为每一个孩子的降生，都是上苍的安排，都要别无选择地将他们生好养好。为了把孩子们养活，她吃过糠咽过菜，也吃过草根啃过树皮，只要有一点粮食她都毫不犹豫的留给孩子们吃。她不仅对自己的孩子百般呵护，对素不相识的人也能倾其所有。有一年，一个寒冷的冬天，她发现生产队草垛边有一个已有身孕疯疯癫癫的女人，对自己的身世说不清道不明。她急忙带回家帮其洗了澡换了衣服。就在自家吃喝都十分紧张的情况下，还管她吃管她喝，伺候她生下孩子三个月后，经人介绍与临村一个单身男人结了婚。
她深明事理，教子有方。这么多孩子，养活不易，培养成才更难。带着这个问题我和老妈妈做了交流。对此她有独到的见解，她说生养固然重要，但教育更为迫切，她十分注重孩子们思想品行的教育和塑造。她虽不识字，但能把朴素的道理讲得入情入理。她经常给孩子们灌输思想：走正路不染邪恶，人生就不会有大错;吃亏是福，吃苦也是福，老天不会亏待厚道人;严律己，宽待人，车到山前必有路;人只要有背头(吃得起沉重)，再大的困难也压不垮，等等。对孩子们她不仅注重言传，更注重身教。她胸怀坦荡，处事公允，对孩子们能够一碗水端平，绝不厚此薄彼。儿子、儿媳闹矛盾，她首先批评儿子。女儿在婆家闹矛盾跑回娘家，过两天她就亲自赶上毛驴车送回去。七儿子和她一起生活了23年，她和七儿媳没有红过脸。在她的言传身教下，孩子们都已成才，其中出了3个大学生、3个军人、2个企业家，无一人违法乱纪。每个人都自食其力，生活幸福，孩子们之间也团结和睦、其乐融融。
她目光远大，信念坚定。90年代初，五儿周雄事业有成，在同心老家为父母盖了五间大瓦房，箍了3孔大窑洞，一家人的居住条件有了根本改善，方圆几十里的乡亲皆口口相传。按说可以满足了，但她却坚持要移民到中宁县黄河边，对此全家人都持不同意见。她反复劝说大家，同心县世代缺水无法改变，只有搬迁到有水的地方，才有希望从根本上改变世世代代贫穷落后的命运。在她的坚持下，一家人花1200元在中宁县长山头乡花豹湾村买了3间小土房，把家简单地安置好后，她开始带着孩子们起早贪黑地开荒造田。老伴由于思想不通，一年后才搬了过来。那里有一片上万亩的洪漫地，由于地势较低，雨水一多就被淹没。老人家带领七儿、八儿和几户邻居，贷款购买推土机，变卖家禽家畜建造水泥预制厂，修渠引水，推土筑坝，围堰造田。经过三年奋战，战胜了无数次洪涝灾害，最终分得1600亩旱涝保收的良田，确保一家人丰衣足食。2002年，随着市场经济的发展，她指引孩子们变卖全部土地及房屋，用所得近200万元资金在中宁县城购置了多套商品房，从此结束了全家人世代为农的历史。
她能力出众，人称“行家”。老人家是在苦水里泡大的，从小就养成了凡事不求人的刚强性格，也练就了庄稼人的一套过硬本领。女人能干的事情她样样精通，诸如孝敬公婆、关爱丈夫、生养孩子、针线茶饭、操持家务，没有一样能难住她。特别是对众多孩子的管教，她有着严格的家法，凡是调皮捣蛋打架闹事的统统要打板子，凡是行为不端搬弄是非的统统要严厉处罚，她在孩子们心中说一不二、威望极高。男人能干的活儿她也巾帼不让须眉，诸如犁地下种、间苗打叉、锄地松土、施肥灌水、割麦扬场、垒灶盘炕、编织背篓等等，她都得心应手。
她品德高尚，受人尊敬。她生养了十六个儿女，从未说过为儿女付出多么艰辛，只说：“为儿女付出都是应该的”。她虽然不识字，但深知以诚待人的可贵。几十年间她搬家十几次，遇到邻居上百户，在借借还还的生活往来中，她总是“低借高还”宽以待人，所到之处与大家的关系总是十分和睦。在百余人口的大家庭里，发生矛盾是少不了的事，但她遇事能够谨言慎行，从不轻言谁对谁错，而是以博大的胸怀容人容事，以公平公正的态度对人对事。许多事她心里明白，但不说破，给大家留有自省的余地，正如她常说：“不说贵如金，说破淡如水”。(王一兵) |
